杳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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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为主(88)

  ✨大声密谋😶

       “殿下,您才刚回来,这实在太冒险了。”燕继掀开珠帘,缓步而入。

  “就算是冒险,舅舅不也来了吗?”萧洵拢了拢身上雪白的披风,烛光摇曳在他眼底:“明日一早,陛下便会召太医前来问诊,我身体如何,瞒不住的。”

  燕继深夜到访,依旧冠带齐整,他坐到萧洵对面,不满道:“此事如此重大,殿下却隐瞒良久,我收到殿下的飞鸽传书,也大吃一惊,如今又能做什么?”他随即重重叹气,责怪道:“你这孩子,怎么敢拿性命之事儿戏。”

  闻言萧洵面色苍白:“我如今这副将死之躯,舅舅也打算放弃我了?”

  “什么话!”燕继面有薄怒:“无论如何,你也是我亲外甥。”

  萧洵直勾勾地看着燕继:“我还不想失去一切。”他眼皮薄,清晰可见楚楚可怜的浅红色,可说出来的话却和可怜半点儿不沾边:“我得不到的东西,我宁愿毁了。”

  燕继端起青盏,茶汤烫口,他又放下,抬眼时眸中分明暗藏锋利:“你当真这么恨他们?可我听闻你在九镇时,还为羿王的过错辩解过。”

  “若不做到此等地步,如何让萧桢相信,我再无夺位之心。”

  “当真?”

  面对接连的质问,萧洵怒而起身:“舅舅是怀疑我?我如今没什么可骗你的。”他愤懑道:“我与萧洛年幼或许有过一星半点的情分,可自分开以后,他在边境屡立战功,可曾考虑我在鄞都是何处境?我既然拿他当至亲,可他却拿我当什么?他在觊觎本该是我的东西!”

  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,脸颊早瘦得凹下去,血色褪尽,肉眼可见不是长寿的面相。

  “快坐下。”燕继连忙起身扶住他:“你如今最该做的便是保重身体,为你,我自当尽心竭力,明日之事我早便安排妥当了。”

  平息许久,萧洵情绪稳定下来,只余满眼忧虑,神色低落张皇:“可董太医一直跟着萧桢,乃是他的心腹之人。”

  “太子放心。”燕继安抚他说,平淡道:”蛇有七寸,他如今独剩一孙女,不出意外,近来便要嫁人了。”

  “如此便好。”萧洵明显松了口气:“舅舅办事一向稳当。”

  不过出去一趟,萧桢恐怕也想不到就连身边最信任的太医都与他离心了。”

  “可是太子,你应当也清楚,如今局势依旧不妙,陛下忌惮燕家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。”燕继叹气,忧心忡忡:“更何况你如今的身子不知还能撑多久,最好便是派军攻打乌斯藏以寻解药。”燕继眼中闪过诡谲:“可陛下此人性情冷漠,绝不会为你出兵的。”

  “我何尝不知道!”萧洵偏过头,神色中愤怒和伤痛交杂,逼得他眼眶通红:“我不杀亲手我了,已是恩赦,又哪里会真的在乎我的命?”

  燕继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是蛇信子一般发出危险警告:“太子,说句大不敬的,如今无论什么手段,你都必须尽快坐上龙椅了,否则就来不及寻这解药了。”

  萧洵抬眼,默了许久:“舅舅可是做了什么打算?”

  燕继当即便跪下,重重叩头:“此等悖逆之事臣此前是万万不敢想的,如今是忧虑太子殿下的圣体,一时口不择言,实在罪该万死!”

  睫毛盖下一片阴影,萧洵对燕继虚伪至极的的做派实在感到厌恶,可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鄙夷。

  “舅舅为了我好?难道我还不明白?”萧洵倾身扶起他:“无论如何悖逆,也都是我悖逆,你但说无妨。”

  燕继脸色为难,斟酌许久才道:“陛下可知当年德昭太子的死,大有冤情,什么巫蛊诅咒,不过是今上有心陷害。”

  “此事竟真是萧桢的手笔?”萧洵惊讶,又犹疑道:“可顾先生说此事尚无定论。”

  燕继摇头,不屑道:“顾鲸川曾经坚信是今上动了手脚,可自从他被今上重新启用,嘴里的话自然要变,他终究是名利迷眼,违心之言罢了。”

  萧洵面色冷淡,看不出喜怒:“是这样吗?”

  “今上憎恶先太子曾经投毒害他,便设计让先帝诛杀长子,后来更是设计将自己的兄弟都诛杀殆尽,足见其有多心狠手辣。”燕继面色沉肃。

  屋中一时落针可闻,萧洵凝眉沉思了半晌,缓步踱到窗前,拉紧了窗户:“可天下之人不会在乎这个,还不够。”

  “有些事终究是大忌,殿下切要三思而行。”燕继笑不达眼底,神色分明还有疑虑。

  萧洵揉了揉眉心,假意的惶恐恰如其分,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,这是燕继在做最后的试探。

  燕继能做到如此谨慎和虚伪,无非就是要诱导自己亲口说出谋逆的计划,他终究对自己是有所疑虑,既然如此,萧洵自然也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。

  至于谋权篡位这件事,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。

  

   “此前已经流言纷纷,天下人虽会鄙薄弑兄夺位的小人,可却不足以换掉一个皇帝,可冤魂索命,萧桢不堪惊吓从此疯癫,世人便不会再容忍一个疯癫的小人做皇帝。”

  “舅舅可听闻过一味毒药,名唤忘川,食之则噩梦缠身,终日活在恐惧之中,直到再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,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。”萧洵笑得森然:“这结局,很适合他不是吗?”

  燕继到底掩不住神色透出的扭曲和疯狂,又惊讶于萧洵会说出如此具体且狠毒的法子,眼前的青年纵然不可全信,可他每个字咬下时,戾气都在眉梢眼角清晰可见,若不是真的恨极了一个人,何至于如此。

  “我竟不知殿下何时有此种心心思的!”燕继假意震惊,又劝说道:“此举太过违背人伦,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。”

  仿佛是染了深秋的霜,萧洵面色苍白地勾了勾唇角,吐出来的字没有半点儿温度:“陛下宿有头疾,又为边事操劳,病情加重也是情理之中,何来违背人伦一说。”

  

  

  萧桢眼前跪拜了一地的人,神色冷冽:“欺君之罪,你们哪一个担当得起?”

  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充满了恐惧。

  萧桢又问:“董老,朕念你忠心,对你诸多信任。你却以为朕这样好糊弄?你说他身体并无大碍?”他嗓音陡然变得急促:“他如今这副模样,你们却敢说没有大碍?”

  “陛下息怒。”资历最深的董太医已然吓得面无人色:“殿下身体显瘦的确是体内余毒未清,可慢慢调养,总是会……会好的。”

  萧洵看着这七旬老人实在可怜,此时也就只有他敢拦一拦盛怒的萧桢,便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萧桢的衣裳,语调放得又轻又软:“怎么太医说我没事,你也生气?”

  萧桢回过头,目光却冷厉极了,道:“既然宫里的太医诊断不出,那边让全国名医都来诊一遍。”

  “倒也不必如此……”萧洵咋舌,小声嘀咕:“挺浪费医疗资源的。”

  萧桢听清后,冷淡地嗯了一声:“的确浪费,只需一个便可。”话音刚落,他便将目光放到畏缩在最后的齐纯,沈正光明白帝王的意图,一把将人拽到最前。

  萧桢无声俯视了许久,久到齐纯从轻微颤抖到肉眼可见地寒战,久到就连萧洵都害怕了,萧桢才开口:“欺君之罪,该如何处置?”

  萧洵忙道:“阿爹!”

  萧桢却没有半点儿触动的模样,甩开萧洵,威压更盛:“齐太医,朕问话,你没有不答的权力。”

  “陛下……饶命。”齐纯满面冷汗,睫毛都濡湿了,叩头时还能看见留在地上的水渍。

  萧桢的确没有听他求饶的兴趣,眼中的杀意锋利又毫不遮掩,只微微抬了抬下巴,便有锦衣卫上山将软成一滩泥的人拖拽起来。

  “不……等等!”齐纯原本只是逍遥游医,被迫卷入皇室已然是大错特错,如今眼看小命都要丢了,什么骨气脸面全要不了了,嘶哑道:“陛下,我没有欺君……我有办法救太子殿下,我有!”

  可萧桢似乎对此没有兴趣,淡淡睨了他一眼,却好似已经在看一个死人。

  人一路被拖到寝房门口,齐纯几乎是用尽力气地喊叫:“三杯雪的解药在乌斯藏!陛下,陛下再信我一次!”他哭得涕泗横流:“臣都是被迫的,都是太子殿下逼臣隐瞒的!陛下明察!陛下!!”

  萧洵脸色难看极了,心里大骂齐纯是蠢货,轻易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。

  萧桢毫无情绪地笑了一声:“他逼你瞒了什么?说清楚。”

  齐纯呼吸不畅地又被拖回来,他目光回避:“三杯雪解药失传,可乌斯王私藏的一味奇药可解百毒,只要想办法拿到,殿下体内的毒自然再无威胁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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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✨一段正文省略的有起床气元元。


 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,太医院一众大夫已然都聚在了萧洵床前。

  绸缎围成床帐中,萧洵才刚被吵醒,还在赖床,不情不愿地哼了几声。

  萧桢就坐在床头,拍了拍裹在被子里的人:“好了,乖一点儿。”

  萧洵从被子里露出一双虚睁的眼睛,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愿意触碰凉沁沁的空气,他烦躁道:“怎么这么早?他们都赶着去投胎吗?”

  萧桢一直为此事忧心,昨夜根本没睡,天不亮就将太医召集而来。

  萧洵又埋进温暖的被子,萧桢低头劝哄许久无果,耐心告罄,直接伸手从被窝里将萧洵拽了出来,语气不善警告道:“是不是挨顿板子就清醒了?”

  一屋子人都听见了,萧洵顿时也清醒了。

  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,可神情却十足十在闹别扭,萧桢将人拽到面前,再用外袍裹住:“元元,别撒娇。”

  “谁撒娇了!”萧洵毛都炸了。

  “那就听话。”萧桢看着他:“快点儿。”

  起床气是一方面,萧桢如此果断的执行力和一屋子的太医也让他发怵,即便昨晚燕继给他吃了定心丸,他还是免不了心虚。

  萧洵伸出手时甚至能听见自己鼓动急促的心跳,右眼皮也突突直跳个不停,但愿一切都是错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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